缉凶（五）试验
最终，韩文清同张佳乐请张丰协助调查。到达校园时，外面已经围满警察，微草的车子停在门口。
截住过路的高英杰，才明白早些时候在大操场有人当众自杀，不过人已经死亡，身份尚未确定。
张佳乐从围观的人群中一眼锁定张丰，她此时正与几名学生讨论，刚想上前去准备叫她，却被韩文清拦下。
之后韩文清慢慢靠近张丰，找到处不太起眼的位置听他和学生的对话。
“这位死者自杀完全属于深度催眠，与上次浅度催眠传染性试验不同，他不具备有传染力。”张丰
“那深度催眠是否存在传染力，老师？”学生
“当然完美深度催眠前提下，被试可以完全根据医生的指令做事，他已经不具备自我意识。当然，人类仍会保留住自己的潜意识，抵触做不愿意做的事情，比如说自杀。”张丰
“零号案例为什么会选择杀人，还在浅度催眠情况下？”学生
“医生勾起被试残存意识，比如说对于被害者的恨意，将恨意转为杀意，这场催眠杀人就顺理成章完成了。”张丰
韩文清联系金时杰与张春玲的死亡方法，立刻认定张丰与凶手脱不开关系，或者为知情者。
将张丰带回警局，张新杰那组工作也差不多结束。三人简单交流后决定直接审讯张丰。
“姓名？”
“张丰。”
“年龄？”
“54”
“职业？”
“市医科大学精神医学系辅导员。”
“五天前在城北新居小区发生的凶杀案，是否知情？”
“知道，我的朋友住在案发地点楼下，他给我讲过这回事。而且死的还是我曾经的学生，或多或少从其他学生那里也能了解到”
“那你知道多少？”
“死的学生叫张春玲，朋友说误服毒剂。当时我觉得跟催眠有关。之后又听其他学生讨论她和男友吵架的事，第二天警察来问我金时杰的去向，但当天上午金时杰已经申请休学，且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怎么好，我只知道这么多。”
“五天前你在百姓药房购买过安眠药，感冒药，酒精，情况是否属实？”
“属实。最近工作压力大，经常失眠，让朋友帮忙开处方买点安眠药，感冒药和酒精是因为家里快没有了，得买些备着。”
韩文清给林敬言打电话，要求他去张丰家中核实情况。
“金时杰动过那瓶安眠药吗？”
“动过，告别那天我正准备吃点安眠药睡觉，他一把夺走让我少吃，避免药物依赖。”
“至此之后安眠药在谁手里？”
“金时杰拿走了，没打算再要回来。”
“刘亚，认识吗？”
“认识，他孩子我带过，临床三班，今年应该大五实习。”
“你最近有见过他吗？”
“四天前见过，听说偷招生办的东西，金时杰办休学那天。”
暂时没什么要问的，众人起身离开给张丰施加压力。
“张丰明显撒谎。”张佳乐
“张丰知道的东西已经超出他应该知道的范围。”张新杰
“不过现在没有证据证明她与凶手有关，只求老林那里有突破吧。”张佳乐
“关键是作案目的，张丰没有足够作案的理由。”张新杰
“是啊，她根本没有理由杀学生。”张佳乐
案件再次陷入僵局，张新杰重新播放ATM机提取的监控消磨时间。
光看监控已经可以排除张丰取钱的可能，画面中的人手指粗壮，与张丰细长的手指完全不同。
不过这个手指，倒让张新杰想起刘亚。
林敬言的电话打进来，情况属实，药箱中发现感冒药和酒精，抽屉里保留五日前人民药房的购药清单，书桌上提取到微量白色粉末，有盒感冒药被拆开，一板上少三粒，目前样本提取完毕，正在赶回来的路上。
宋奇英回想起金时杰生前患有重感冒，在张春玲死亡那几天正好感冒加重。
有人提到，辅导员给过金时杰感冒药。而时间，是金时杰遇害那天。
真相已经呼之欲出，就差决定性证据。
林敬言以最快速度返回办公室，赶时间对提取物加急化验。不出所料，白色粉末是感冒药和安眠药粉的混合物。
如何让催眠变得更简单高效？让被催眠者先进入浅度睡眠。
当然，张丰的团队主攻的就是这个课题。
依旧缺少关键证据链，无法彻底定死张丰的罪。
这时，韩文清提出物证——安眠药。
刘亚无法说清安眠药的来源，张丰无法肯定安眠药的去向。只剩下一种可能，刘亚并没有偷招生办，全都是幌子，而安眠药的来源就是张丰。
也许可以这样解释：刘亚准备盗窃招生办，可在后勤处办公室偶遇急于藏匿证据的张丰。张丰心生一计，将安眠药交给刘亚，并告诉他偷金时杰的银行卡。由于这张银行卡是张丰亲手给张春玲办理的补助工资卡，并猜测张春玲没修改初始密码，她将卡交给金时杰，同时催眠他。刘亚的到来是意外，反倒白白送过来个机会，这样可以把怀疑对象转到刘亚身上。刘亚相信了她，但刘亚不光偷银行卡，看真如张丰所言金时杰已经没有戒心，出于贪心又拿走口袋里的三百元钱，可能这个时候糖连带着滚落出来，也被刘亚顺手带走了。
之后，张丰托其他人给张春玲的卡里转2000元钱。但是，张丰不放心刘亚，在他走后选择通过别人报警，警方两天前逮捕刘亚，刘亚承认盗窃，尘埃落定。最不确定的是警方发现金时杰和张春玲的指纹，不过仅凭这点警方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。
因为刘亚没及时处理掉安眠药，张丰的计划这才败露。
接下来，韩文清和张新杰对张丰进行第二次审讯。
“安眠药是你的，对吗？”
“是的，上回我已经解释过了。”
“你也认识刘亚，而且是你发现的盗窃案。”
“我认识刘亚，这个我也跟你们说过。而且盗窃案不是我发现的，报案人是李老师。”
“刘亚已经全部交代，是你让他处理安眠药。并且让他去偷银行卡，卡主张春玲，你在张春玲死后第二天将卡交给金时杰。当然，你很谨慎，卡面找不到你的指纹。”
“没有我的指纹就证明我没动过卡啊，警察办案要讲究证据。”
“因为你没给金时杰，是你让金时杰亲手拿的。”
听到这句话时，张丰明显怔了一下。
“你通过安眠药的辅助作用深度催眠金时杰，激起他对张春玲的恨意，下令当晚去杀死张春玲并拿走她的银行卡，当然他在途中又买了点东西。来到张春玲的家里时，首先将那些买来的东西加入晚餐中，催眠张春玲诱使她吃下那些东西，之后杀死张春玲，按照之前的命令拿走银行卡。”
张丰许久没有回话，张新杰便接着说下去。
“第二天，金时杰彻底清醒。他还记得去过张春玲的家，可张春玲已经死亡，他发现口袋意外多出张春玲的银行卡，开始怀疑你就去找你对峙，他提出要提前去医院工作，你顺水推舟的催他办休学申请书。知道金时杰感冒加重，你提前备好感冒药，他并未多怀疑吃下，意外发现你口袋里的安眠药，明白其中的关联。但是在挣扎期间药效很快起到作用，你心生一计，将座机铃声作为媒介，目的是让他带着这份证据彻底消失。”
“不，金时杰只是个被试。”
审讯室瞬间安静下来，最后还是张丰先开的口。
“他只是我最近所研究项目的一个实验品而已。”
“我总不断努力，辛辛苦苦工作三十年。没人曾注意过我，也没人肯定过我，到头来连正式的研究生导师都不是，原因是我没有哪篇论文登过刊，没有哪项研究被人重视，他们认为我的作品就是垃圾桶里的废纸，我发表过无数篇论文，全被学术编辑一纸驳回！”
“我受够了！Nuture上的优秀论文，认知科学科研究星级项目，它们都太平庸，根本没有投资价值。”
“今年三月，我开设《深度催眠达到完全思维控制》这个课题，带着学生去证明它。当然，金时杰是个优秀的被试。”
“他的意志力比其他学生坚定得多，如果在他身上可以实现这个论点或将成为轰动一时的课题发现。我先前对他进行多次小测验，他的表现令我非常满意。”
“我很高兴，直接开始第二阶段，去做潜意识反抗的事情，也就是杀掉张春玲，为了验证效果，我命令他在张春玲死后拿走银行卡。”
“他完成的比上次还要好，但我暴露了，这种情况应该直接销毁被试，偶然听说张春玲死前疑似被催眠，我就想啊，催眠是不是具有传染力，刚好被试提出想去医院工作，这样一举两得，验证我推测可行性。”
“之后得到消息被试理疗过的某位患者产生负面心理，实验目的顺利达成，还差最后步骤——完全控制外加记忆清除。”
“昨天回办公室偶然遇到药房收银员，他认得我，留着后患无穷，刚好最后实验步骤缺少被试。”
“论文已经发表，催眠学界注定要掀起万丈狂澜，做这些事，我问心无愧。”
“反正，我坚决不会在监狱度过余生......”
最后，张丰露出微笑，面目抽搐，几分钟后便停止呼吸。
第一案就这样仓促结束，凶手服下藏在上颚的药诱导心脏病发，抢救无效身亡，刘亚因为盗窃和包庇罪被扭送进监狱，金时杰与张春玲在案件结束后三天安排下葬，半个学校的同学前来为这对情侣送行。
当证据和卷宗封存进档案柜时，七人有过这样段对话。
“真不知道张丰最后为什么选择自杀，魔怔了吧。”张佳乐
“按心理理论分析，她怕最后论文依旧不被人认可，出于逃避心理。”秦牧云
“你们听说了吗，《荣耀医学月刊》收录她的论文，很多专家惊叹不已，认为这是最具时代意义的发现，拥有极高开发潜力。”白言飞
“估计她还活着的话肯定会后悔当时的做法。”林敬言
“不，不会后悔。”张新杰
“论文的结尾写道：感谢我的学生张春玲、金时杰与其他两位不留名的志愿者对本课题进行证明，说明张丰依然认为她的做法是正确的。”韩文清
“张老师真的获得的是肯定吗？”宋奇英
一时无话，柜门重重关上。
……第一案 end……
评论(4)